太子，不，應該馬上就繼位成皇帝的谷粱安志得意滿，皇位馬上要到手，礙事的谷粱恒也被他秘密處決，雖然遺憾鐘雪蕓燒毀了容貌，但是還能娶大將軍封靜。

人生贏家。

殺弟毒父的罪孽，他一點都不放在心上。自從重生以來，他的心態早變了，上輩子若不是父皇的偏寵偏愛，谷粱恒一個繼後所出的皇子，根本不會生出謀反之心，而是安安靜靜地當一個閑散王爺。可以說，上輩子他落得那般淒慘下場，都是拜他父皇所賜。

活著不疼愛他，還妄想阻止他娶封靜，那就去死好吧。

現在大權在握，谷粱安心想，還有誰能阻攔得了他？他總結自己為了上位，一路走來，遇到的各種事情和解決辦法，啊，還是潑臟水大法好啊。那個他上輩子的側妃，就給了他潑臟水靈感的那個，居功至偉，給她封個貴妃吧。

他谷粱安有仇必報，也知恩圖報，娶封靜為皇後，也是對得起封靜這麽多年為大楚國在戰場上的拼殺。皇後，一個女子所能站得最高位置，他真是個好皇帝。

他現在就待在禦書房裏，與朝中眾臣商議老皇帝的喪儀，還有自己的登基事宜。有官員稟報劉太師一派蠢蠢欲動，並不安寧。谷粱安讓不用去管，他想，劉太師他們若是知道谷粱恒已死，怕是不會再有氣力折騰了。

是夜，谷粱安被侍衛驚醒。他依舊宿在東宮，身邊皆是心腹。他知，不到萬不得已，手下不會夜間來稟。他一邊套了件外衣起身，一邊問：“何事？”

“城外突現一支騎兵，直朝京都而來，他們現在正在破城！”

怎麽回事？谷粱安心念電轉，是了，上一世，他坐守的京都也是被這樣的騎兵破了城，又破了皇宮，禁衛軍無可抵擋，他被砍了頭顱，安上了謀反的罪名，死後，頭顱還在城外掛了十日。

上一世的記憶的慘烈歷歷在目，谷粱安手不由顫抖起來。他定了定神，懊惱起來，他以為擒賊先擒王，把谷粱恒處理了，就不會再有騎兵破城的事了。是他大意了。

谷粱安擅長處理政事，處理人際關系，但他不是領兵的將才。若是他領兵向前，恐怕會直接死在城門上。

封靜！谷粱安猛然想到，這一世的封靜在京都內，而她也沒有嫁給谷粱恒，所以，她就是他的救星。

事情十萬火急，谷粱恒拎著靴子都來不及穿，匆匆喊著備馬，他要去定國將軍府。

深夜的定國將軍府府門大開，裏面燈火通明。封靜一身盔甲，手按在掛在身側的劍鞘上，眼神堅毅。見到谷粱安慌忙進了正廳，她從坐著的椅子上站起身來，冷靜說道：“你來了。”

院內，曾跟著封靜浴血奮戰過的將領和親兵靜默地分列兩旁，他們有一樣堅毅的眼神，在城門將破的時刻，他們依舊保持著冷靜，但只要主帥一道命令，他們便直沖而上，奮力殺敵，守護京都子民。

谷粱安定了定神，看著定國將軍府的形勢，不由陰謀論，“城外騎兵是你派來的？”

封靜給了他一個“大楚藥丸”的眼神，這樣的人當皇帝，大楚真的遲早要完。

“不對，你是要對朕提要求？”谷粱安反應過來。

封靜：“沒錯，就一個要求，讓我恢覆將軍的位置。你要是看我煩，就派我去駐守邊疆，讓你眼不見心不煩。”

谷粱安：“當皇後不好嗎？”

封靜加料：“你不怕戴綠帽？”

谷粱安怕，他想了想，“就算我不答應，你也不會任由騎兵破城對不對？”

封靜又坐了回去，姿勢閑適：“你可以試試。”她可以保護百姓不會受到傷害，谷粱安死不死就不保證了。

谷粱安不敢試試，騎兵破城是要他的命。他的命是皇帝命，金貴。

封靜招呼院中待命的一幹將領，隨她而去。谷粱安獨坐在正廳封靜剛剛坐的椅子上，神情桀鶩。封靜並不信他口頭承諾，逼著他親筆寫下，並按了手印。

封靜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支騎兵會破城來殺谷粱安，谷粱恒被谷粱安殺死的消息，是她傳給劉太師，劉太師又傳給這支騎兵的將領。那將領昔年受過谷粱恒大恩，對他忠心不二，他死了，那將領要殺了谷粱安給他報仇。

劉太師在不知道谷粱恒死的情況時，曾與那將領聯系，要與他們裏應外合，救出谷粱恒，殺了谷粱安，將謀反和毒殺皇帝的臟水全部潑到谷粱安身上，為谷粱恒洗冤。得知谷粱恒死後，劉太師便知這計謀用不上了，可是，谷粱安得死，他活著，他們都沒有好日子過。

百姓、大楚未來不在他們考慮範圍之內，他們只考慮自己。

封靜默默關註著騎兵動向，又暗中調了自己的親兵，潛伏在京都內。

谷粱安手按著眉間，他已經相通了所有關竅，不愧是重生者聯盟的人，在最後還防著他，擺了他一道。

沈吟走進正廳，這段時間在定國將軍府，封靜教她劍法，女巫知恩圖報，她來給封靜上一重保險。

像谷粱安這樣的人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，兄弟能搞，親生父親也能搞，忤逆他不願嫁給他還威脅他的封靜，待今晚危機解除以後，谷粱安明面上信守承諾，暗地裏一定會使用卑鄙手段搞封靜。沈吟不能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。

谷粱安以手支額，封靜今晚算計他，裏面肯定少不了沈吟。他微微笑了，似有嘲弄之意，“來看熱鬧？”

沈吟：“對啊。”

“我就喜歡你的坦誠。”

“謝謝，但是我不喜歡你。”

谷粱安手放下來，忽而想起一事，“你說，能不讓我戴綠帽子的辦法到底是什麽？”

他不娶鐘雪蕓，但他的後宮，三千佳麗，他不能放心。上一世的綠帽子已經戴得他有心理陰影。

沈吟開始掏自己的小荷包，裏面一大把黑色的藥丸，她掏出來一一嗅了嗅，找到了她要的那一顆。她遞給谷粱安，立刻又收回來，從中間掰開，“我知道你多疑，一人一半，效果也夠了。”

谷粱安接了一半藥丸過去，“吃了這玩意就能不戴綠帽子？”

沈吟：“對，吃了它，你就能保證你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。”

谷粱安半信半疑，但沈吟這人確實邪乎，他想了想，“我要你那一半。”

沈吟跟他換了過來，谷粱安還在懷疑藥丸會不會有毒，他怕沈吟下毒害他，沈吟最煩男人磨磨唧唧，“愛吃不吃，難不成還要我舔一口給你你才敢吃？”

谷粱安一本正經地點頭，“對啊。”

沈吟：“……”她被惡心到了。

“我去把旺財抱來，讓它舔。”

“不了不了……”他才不吃狗舔過的藥丸。谷粱安見沈吟吃了那一半藥丸，他才把自己手上的一半藥丸塞進了嘴裏，嚼了嚼，有點苦，苦完又有一絲回甘，沒什麽特別。

沈吟吃完藥丸，閑聊一般：“假如你有一個特別特別愛的人，但別人不愛你，你會放她自由，讓她在遙遠的某處隨著自己的心意生活，不去打擾她，只靜默守候，把對她的愛永遠埋在心中嗎？”

“我腦子是被驢踢了嗎？別人憑什麽不愛我？朕是皇帝！”谷粱安說，“只要是我愛的人，不管她愛不愛我，我都要把她禁錮在我身邊，還不去打擾她？休想……”

沈吟歪頭，清秀的臉上，一雙黑眸，黑得過分，像是深不可見底的幽湖的水，望進去看不見倒影，她重覆、輕聲問：“你會不去打擾她，是嗎？”

對她的話嗤之以鼻的谷粱安，驟然消聲，像是被瞬間抽去了靈魂，整個人如提線木偶，按照主人的心聲作出自己的答案：“是。”

沈吟：“那個你特別特別愛的女人，是誰？”

谷粱安：“是……封靜。”

沈吟滿意地笑了，眼眸裏不正常的濃郁的黑散去，恢覆正常的眼睛顏色。谷粱安一楞，他剛剛是不是走神了？

正廳內空空蕩蕩，唯有他一人，感受著高處不勝寒的寂寞。他喚來跟著他來守在門外的太監給他泡茶，他要等著破城騎兵被全員殲滅的好消息。唉，他果然不習慣熬夜，沒有燒烤的熬夜更不行。

封靜大獲全勝，騎兵盡數殲滅。得到這一消息後，谷粱安也不嫌熬夜艱難，連夜把劉太師一夥全數下了獄，坐著讓手下的臣子們把他們的罪證全部找齊。參與谷粱恒謀反、參與毒殺老皇帝、參與領兵攻打京都意圖顛覆皇權等等，全部被扣到劉太師一夥的頭上，其罪可誅滅九族。如同上一世谷粱恒對太子一派的做法。天道好輪回，蒼天繞過誰。

第二日，谷粱安以皇帝的身份在朝堂上宣布恢覆封靜大將軍的身份，並派她遠去邊境，為大楚國駐守邊疆。

生怕谷粱安反悔，領到聖旨後，封靜立刻發動全家上下老少收拾行李，準備即刻啟程離開大楚京都。老將軍封正陽早在兩日前邊被封靜送走，這一次，封靜不會留下老父獨自一人在京都靜靜守候，上陣父子兵，守疆父女上。

“谷粱安這次倒是好說話的很，若是他不用那種深情粘膩的眼神看我就更好了。”封靜說。

這時，她們已經出了京都。沈吟面無表情地翻著封靜的劍譜，熟記書中的招式。似是心有所感，沈吟掀開馬車窗簾，路邊不遠處一戴著鬥笠的女子牽著匹溫順的馬，在路上慢悠悠地走著，身上有著春天的恬淡。

封靜湊過來，跟著往外看了一眼，很陌生的感覺，“誰啊？”

“不認識。”沈吟放下馬車簾子，身邊，封靜嘀咕不認識你還看這麽久，而後又高高興興地和沈吟描繪邊境的可愛之處來，“姑娘們都可熱情了……我一定要帶你去吃烤全羊……哎，可惜，蕭先生執意要離開去浪跡江湖，不然可以一起喝酒吃肉。恩人，你別難過，邊疆就是熱情如火的小夥子多，到時候找帥的，你一個我一個……”

沈吟：“……”她心不在焉地想著，不知道谷粱安收到她的信後，是不是想殺了她的心都有？

想不戴綠帽子很簡單，孩子自己生啊。有個笑話說過，還是生女兒好，因為自己一定是親外公，但不一定是親爺爺。沈吟可以保證，吃了她的藥的谷粱安，他生的孩子都是他自己的，不會再有第二個谷粱陽澤。

她沒騙他，女巫不騙人的。

沈吟又想起她去見鐘雪蕓那天，那個曾經被譽為大楚京都第一美女的女子，面對失而覆得的美貌，並不開心，她說，“許姑娘，你可能不知道，那夜入我丞相府的賊人是我花錢請來的。”

她不喜歡她的臉。這張臉能得天下人的喜歡，無論她走到哪裏都是人群的焦點，永遠都有視線落在她的臉上，她沒有一刻的自由。

她從書本的詩詞歌賦中讀過許多美好的山河，可因為這張臉，讓她沒有絲毫安全可言，從小到大，她不能出遠門，甚至都不敢輕易出城，因為覬覦這張臉的人太多太多。她不想要這張臉，毀了它，她才能做自己。

風吹散了封靜的聲音，細細碎碎的，越向遠處越聽不清楚。鬥笠四周垂下的紗被風掀起，露出牽馬女子的半張臉來。

清秀，算不上好看，很普通的年輕姑娘容貌，和許家小姐的臉一模一樣。不同的是，她會笑，還笑得很好看。

鐘雪蕓撫上被吹起的紗，笑容美好。那雙眼眸仿似有星星墜入，璀璨極了。

一人一馬走天涯，去見識書本上詩詞歌賦所描繪的大好河山。自由，無拘束，隨心而行。

她終於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樣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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